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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明天去登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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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依依從機場出口出來,她跟著人群往外走,牛仔襯衣微皺,臉上帶有輕微擦傷,只是被蒼白的皮|膚一襯,那星星點點的血絲就變的觸目驚心。

一陣騷動從不遠處傳來。

幾個西裝男簇擁著一個身形高大精壯的男人,黑衣黑褲,一絲不茍。

一股肅冷從他們身上發出,朝四面八方蔓延,讓周圍的人不自覺放輕音量,停止說笑,不再喧嘩,個個瞪著眼珠子去看。

男人單手插在褲兜裏,高貴,冷酷,他看著一個方向,鏡片後古井無波的眼眸裏湧出一絲波動。

圍觀的一眾都齊刷刷尋著那個方向望去,鎖住走在人群裏的女人。

唐依依冷不丁收到眾多目光,她擡頭,穿過漂浮的空氣,視線撞上秦正。

“小姐。”

背後傳來年輕的男聲,唐依依回頭,看著飛機上坐她旁邊的青年。

文質彬彬的青年拿出一張名片,“這是我經營的一家川菜館,歡迎你前去品嘗一下。”

唐依依接過名片,垂眼掃過,她淡笑,“好,有機會我會去的。”

青年露出明朗的笑容,“很高興認識你。”

唐依依的餘光裏,秦正的臉色陰沈。

青年還在那感慨在飛機上有驚無險,又感謝唐依依出手幫他,不然他很有可能會病發。

唐依依對青年說,“再見。”

腳步不停,距離縮短。

唐依依立在秦正面前,左邊臉頰被捧住,傷處被輕輕摩|挲,不輕不重,像蟲子在咬。

她抓住秦正的腕部,將他的手拿開。

少有的,秦正沒有當場發怒,對唐依依露出鋒利的獠牙。

這讓唐依依多少有點驚詫。

一天兩夜的時間,本質都變了?

沒允許她繼續胡思亂想,秦正開口,嗓音裏聽不出情緒起伏。

“剛才那人是誰?”

“飛機上,他坐的是我旁邊的位子。”

秦正的眉頭一皺,怒氣在眼底湧出,“對一個陌生人,你跟他有什麽好說的?”

唐依依看他,充滿戲謔。

被她看什麽好笑東西一樣看著,秦正的眉梢皺的更緊,掐斷這個話題,至於那人,他稍後會親自查清來龍去脈。

“清鴛山好玩嗎?”

唐依依斂去神色,“還不錯。”

“是嗎?”秦正居高臨下,“說來聽聽。”

唐依依簡短的說,“山好水好,草綠花香。”

“唐依依,”秦正淡淡道,“知道嗎,你差點死在飛機上。”

唐依依說,“只是差點。”

有一片陰影籠過來,從上往下,她的唇遭受碾壓,呼吸被強行封住。

秦正一條手臂繞到唐依依腰部,大掌貼上去,勒緊,另一條手臂按在她的腦後,將她毫無空隙的摁到自己的唇邊。

旁若無人的肆虐。

看到這一幕,周圍沒有竊竊私語聲,也許是被青山在內的一行人給震懾到了。

窒息感向自己靠攏,越來越強烈,唐依依開始產生暈眩,她抓著秦正,把他的定制西裝抓出皺|痕。

意猶未盡,秦正才從唐依依的嘴裏退出,鼻尖抵著她的額頭,呼吸粗喘。

半響,他撫|摸著唐依依微腫的嘴唇,近似呢喃道,“你沒有機會了。”

唐依依的肩膀一疼。

秦正按著唐依依,手背青筋隱隱浮現,他深谙的目光驀地俯視過去,從唇間緩緩吐出一句,飽含憐憫,“唐依依,我告訴你,你不會再有機會了。”

最後一個音從舌尖上消失,秦正心裏嘆息,嘲弄。

天知道那短暫的半小時裏,他過的有多可悲,可笑。

正如唐依依所說,他愛上她了。

他愛上了一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女人。

猶記得當年,十幾歲的少女用仰慕的眼神看著他,小聲說,“秦大哥,我喜歡你。”

在少女羞澀,緊張,期待的目光裏,他冷傲,輕蔑的警告,“唐依依,不要忘了你是什麽身份。”

如今,唐依依走出來了。

他陷進去了。

簡直荒謬。

但是,這他|媽是真的發生了。

在告訴他,這輩子,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緒了。

額角鼓動,秦正摩|挲了幾下垂放的修長手指,他重重的呼吸,再吐出去。

弱點已經壯大,到了不能輕易扼殺,摧毀的地步,無聲無息。

再也無法掌控。

他無路可走,只能將弱點時刻控制在眼皮底下。

秦正的唇角微動,向上勾了勾,勾出一個弧度,令人膽戰心驚。

從今往後,他絕不會再讓這女人離開自己。

直至呼吸停止,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刻。

“聽明白了嗎?嗯?”

唐依依抿了抿唇,嘗到秦正留下的氣息,揮之不去。

在飛機出事的時候,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。

意料之中,所以她沒讓自己對秦正歇斯底裏。

氣氛凝固。

四周的人聽不見任何話聲,只靠眼睛看到男人低著頭,彎著腰,吻著女人,吻了很長時間。

他們以為那是一對感情非常好的愛人。

男人氣勢強大,有著骨子裏散發出的尊貴與威嚴。

反觀女人,身材高挑,生的好看,眉眼如畫。

他們的故事一定很美。

然而那些都只存於看客的幻想中。

面部輪廓冷冽,秦正轉身,皮鞋擦過地面,步伐有力,且快。

原地的唐依依伸手順順額前的發絲,沒跟上去,而是去買水喝。

她要盡快將口中的味道沖淡,不自覺想到在飛機上的突發狀況,還是有些心悸。

這個世上,每分鐘都有人死亡,以各種形式告別人間,結束生命。

出門旅行,卻踏上一條不歸路的也在其中。

意外會讓一切都來不及。

唐依依深吸一口氣。

和飛機上的所有人一樣,她是幸運的。

活著,多好。

還可以繼續和矯情的命運打交道。

秦正發覺不到唐依依的氣息,他轉頭,剛好抓捕到她進一個門臉的身影。

店裏座無虛席,唐依依要了一杯奶茶,站在一邊咬著管子喝。

秦正闊步進來,腳步聲裹著淩厲的氣息,瞬間占據每個角落,讓在場的措手不及。

他無視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,低頭看唐依依,“你在這裏幹什麽?”

唐依依瞥一眼,那意思是說“看不出來我在喝奶茶嗎”

她不再理睬秦正,把臉轉到窗玻璃上,看外面走動的男女老少。

被晾在一邊,秦正的薄唇抿直,下顎線條收緊,那身冰冷的氣勢與這家店的氛圍格格不入,顯的分外突兀。

幾個店員都在發楞。

直到有人要點喝的,他們才想起來自己該幹什麽。

將奶茶喝掉大半,唐依依擡腳出去,秦正跟著。

隨著他離開,帶走冷空氣,店裏又恢覆到原來的輕松氣氛。

坐進車裏,唐依依打算閉目休息,秦正又壓上來親她。

這回的節奏比機場要緩慢許多,力道也是。

幾乎是在廝磨。

秦正品到的全是奶茶的甜香,絲絲縷縷的,在口腔停留片刻,順著喉道下滑,擴散至整個胃部。

他厭惡的皺眉,“以後少喝這種東西。”

唐依依充耳不聞。

片刻後,秦正面無表情道,“除了臉,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?”

沒有回應。

秦正側頭,身旁的女人閉著眼睛,睡著了。

被徹底無視,他的面色沈下去,異常不快。

回去後,秦正給唐依依的臉上藥。

唐依依全程僵硬。

“我自己來。”

秦正動作不停,捏住唐依依的下巴,阻止她不配合,亂動。

唐依依的眼睛停在虛空,覺得分秒都讓她渾身難受。

這個男人不正常。

換作平時,會叫醫生來,或者帶她去醫院,根本不可能親自動手。

可現在,事情真實發生著。

上完藥,秦正說,“按時上藥,註意飲食,應該不會留疤。”

唐依依說,“無所謂。”

秦正挑眉,“我有所謂。”

扯扯嘴皮子,唐依依不再多說。

她從椅子上起來,合衣躺到床上,頭歪到被子上面,似是很累。

後面,秦正凝視著眼皮底下的女人。

既然已經發生,那他就展臂接受。

“唐依依,如果我說我已經發現了,我愛你,”秦正的聲音響了起來,摻雜很多東西,“你會怎麽想?”

他在說出那句話後,心跳如雷。

生平第一次。

秦正面上一派穩重,淡定,桌上微微收緊的手指暴露他此刻與表情相反的心境。

他這個年紀,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,緊張,焦慮。

像極了等待宣判的囚|犯。

秦正一楞,之後是深重的陰霾。

如果不是他愛上了唐依依,愛到不得不承認,但凡有一點點能靠理智掩蓋的可能,他一定會將這個陌生又低俗的自己抹掉。

房間寂靜。

常春藤葉隨著僥幸探入的微風輕輕搖曳,在白色杯子上晃去道道淺影。

時間流逝,秦正的氣息微沈,“唐依依,說話。”

背對著秦正。床上的唐依依沒有睜眼,她說,“我累了。”

不知是指她今天的狀態,不願意再說話,想休息了。

還是對這麽多年的一切做出一個結果,她已經精疲力竭,不想再經歷什麽,無欲無求。

秦正的神情猝然就變了,隨之而來的是心口的感受,被什麽東西堵著,往下墜。

再繼續下去,只怕他會更加難受。

“那你睡會。”

不可一世的男人不願直面這種挫折,還有失敗感,他自動理解成是唐依依想睡了。

不然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。

門合上的聲音傳入耳朵裏,唐依依的眼睫顫動,睜開,又閉上了。

難道就因為她差點在飛機上遇難,秦正明白自己的心意,選擇承認,不再自欺欺人?

唐依依無聲的笑笑,看來她和秦正的這盤死棋出現轉機了。

睡到中午,唐依依才起來。

秦正去公司了,她獨自享用一桌子美食。

管家低聲說,“唐小姐,你一走,先生一口飯都沒吃。”

唐依依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,“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,他一天兩夜都沒睡。”

管家用沈默回答唐依依。

唐依依停下夾菜的動作,“沒別的事了吧,我吃飯了。”

看她這麽冷漠,管家頓了頓,蒼老的聲音裏帶著沈重。

“先生是真的離不開你,他把你當做……”

唐依依開口打斷,“行了。”

“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?被他當狗一樣拿鏈子拴著,心情好的時候丟塊肉骨頭,摸一摸頭,帶出去溜達一圈,心情差的時候就把我關起來,囚|禁,身心折磨,這樣我還要對他搖尾巴討好嗎?”

聽到唐依依的那段話,管家啞口無言。

先生確實管唐依依管的有點過頭了,而他自己並不覺得不妥,只覺得是本該如此。

控制一個人,也能上癮。

管家看著唐依依,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孫女,“先生醒悟了,就會正視自己的問題,然後慢慢改掉,將來他對你一定會很好。”

這下子,唐依依是完全沒胃口了,她放下筷子,臉上充滿譏諷和怒意。

“陳叔,其他人不知道,你不一樣,這幾十年,你一直看在眼裏,你難道不明白,我跟秦正是絕不可能的。”

醒悟?

秦正永遠沒有醒悟的那一天。

“幾十年很長的。”管家說,“你們度過了只有親人才會分享的時間。”

“錯了。”唐依依糾正,“主仆而已。”

或許連主仆都不算。

她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,“陳叔,我沒記錯吧?”

還算硬朗的身子骨一震,管家混濁的眼中出現回憶之色,當年是他把唐依依帶進秦家,對唐依依說,“以後你跟著少爺。”

他記得。

“先生因為你,過的很痛苦。”

唐依依冷笑,“他才剛開始,而我已經痛苦了很多年。”

“陳叔,你與其在我這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,不如去秦正那說,勸他放了我,讓我離開。”

“我保證,我活著的一天,絕不和他見面。”唐依依說,“這樣秦正就不會痛苦了不是嗎?”

她知道,這老人有多愛護秦正,一心為他好。

從小到大,她見過很多次。

秦正雖然明面上不表示,卻也重視這老人,否則也不會把他留在秦家,帶在身邊,甚至派人從曼哈頓接到C市。

客廳氣氛微僵。

管家長嘆。

先生怎麽可能不會痛苦?

說了這麽多,他才發現,這孩子對先生沒有一點感情,甚至厭惡,排斥。

可先生……

根本就離不了她。

如果先生不能做到讓這孩子丟下那些過往,愛上自己,他又不肯放手。

那恐怕對兩個人都是一場劫難。

飯後,傭人把洗凈的小西紅柿放到唐依依面前的茶幾上。

這段時間天天吃,唐依依吃的想吐。

她往嘴裏塞了一個,“富貴該打針了。”

管家說,“已經預約好了。”

唐依依哦了一聲,又往嘴裏塞了一個,聲音含糊,卻透著譏諷,“不用監督我,這周圍都是監控,我跑不了。”

管家揮手,傭人們都下去了。

他也離開。

花園的保鏢們依然四處走動,一有風吹草動,他們就能察覺的到。

仿佛有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別墅,為的就是不讓唐依依出去。

窒息感無孔不入,唐依依抱著富貴上樓,遠離那些連墻壁都隔絕不了的視線。

秦正從公司回來,聽到唐依依在跟劉婷雲打電話,他立在房門口,面容冷峻。

房裏傳出一聲貓叫,秦正撩起眼皮,推門進去。

富貴受驚,立刻從沙發上竄到唐依依肩膀上面,蹲著。

門口的動靜打亂唐依依的思緒,連同她的好心情,“那我掛了。”

她按掉通話,把富貴抱下來。

秦正的口吻是一貫的命令,“把肥貓扔出去。”

唐依依無動於衷。

秦正瞇眼,寒光閃現,“唐依依,你是不是以為我秦正愛上你了,你就可以得意忘形,無法無天?”

“想太多了。”唐依依輕描淡寫,“我已經過了天真的年紀。”

她抱著富貴坐到沙發上,騰出手去翻沒有翻到底的一本雜志。

完全沒有想跟秦正再說一句話,一個字的意思。

秦正的胸口劇烈起伏,面部湧上一股子戾氣,氣的不輕。

又不想動手傷她分毫。

情感這東西一旦沾到,甩都甩不掉,除非扒皮抽筋,脫胎換骨。

行,唐依依,你贏了。

誰叫我他媽就是離不開你。

因為竭力控制,秦正的五官有些扭曲,他從衣櫥拿了衣服,去浴室沖澡。

經過唐依依身邊,他冷掃一眼她腿上的肥貓,想把肥貓丟出窗外。

秦正一走,唐依依摸摸富貴背上的毛,“沒事。”

喵星人把臉埋在爪子裏面,使勁抹了抹,不懂飼主的世界,太可怕了。

睡前,秦正又給唐依依上藥。

他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,好像之前怒氣沖天,想把唐依依掐床上折磨到她哭著求饒的那個人不是他,跟他毫無關系。

“明天我們去登記。”

指甲猛地紮到手心,皮|肉不堪重力,唐依依擡頭,“你說什麽?”

秦正扣著她的下巴,“別動。”

唐依依死盯著秦正,“你剛才跟我說了什麽?”

秦正淡淡的說,“不誠實的孩子。”

“你聽見了,卻告訴自己,一定是聽錯了,唐依依,我說的對不對?”

唐依依臉上的血色被抽的一幹二凈。

她心中所想,以及存有的那點僥幸都被秦正猜中。

“我不答應。”

“你又忘了。”秦正笑了起來,“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,以前不會,以後也不可能。”

唐依依推開秦正的手,嘶啞著聲音重覆剛才那句,“我不答應!”

她那麽一下,直接讓秦正的手擦到自己臉上的傷,那幾處地方火辣辣的疼,可她有其他的地方更讓她難受。

看到唐依依臉上的傷處,已經有血珠子滲出,秦正的嗓音低冷,“過來,我看看。”

唐依依往後退,躲什麽可怕生物一樣。

她將那幾個字說了第三遍,態度堅決,“秦正,我不答應。”

藥水味彌漫,攪亂空氣。

眼簾半闔,秦正倚著木椅,“你不願意嫁給我?”

唐依依毫不猶豫,“是。”

秦正依舊不見表情變化,仿佛並不在乎這個結果,“你不愛我?”

唐依依擲地有聲,“我不愛你。”

秦正勾唇,“撒謊。”

“當年可是你親口告訴我,你喜歡我,需要我幫你想起來嗎?”

唐依依說,“誰沒有年幼無知的時候。”

她一字一頓,“我發誓,如果我唐依依愛你,我必將死於……”

秦正怒吼,“閉嘴!”

他臉上的無所謂和盡在掌控開始出現裂痕,藏在下面的東西一點點的翻了出來。

面目猙獰。

“你就這麽肯定……”

秦正掀起眼皮,眸光黑沈沈的,看不見底,“你不愛我?”

唐依依翹了翹唇,“我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。”

秦正聽到一個聲音,是他的心沈到谷底,被冰雪包裹的聲音。

他楞在當場。

直到這一刻,他才體會到心受傷是什麽感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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